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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迷途 第二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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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亲兵队长仔细的检查了尸体,脸带恐惧之色向袁绍禀告:“死者均是一刀割喉,所有没有发出半点声息,来者必皆是武艺高强、擅长潜伏之辈,只是想来人数不多,所以采取了偷袭战术在冀州境内末将还没听说过哪座山头的马贼有这般精锐,如未料错,定是扬威军的斥候盯上我们了”

    袁绍的亲兵队长也是袁阀子弟,毕竟是军人出身,与那些文臣只留意军国大事不同,前线小的、不起眼的战报也会引起他的注意,突袭者的手法让他联想到了军队里这段时间以来谈之即色变的敌方斥候正是因为在斥候战场的惨败,所以袁军才会在战场上两眼摸黑,对敌军的动向完全靠瞎猜可是斥候间交战的胜负虽然关系重大,但规模又极小,最多也不过是百人左右的交锋,实在不入统治者上层的法眼,因此尽管上面不断的大骂军队无用,搞不到对手的布置情报,却又从未真正重视过,以至于现在与对手堪称最精锐的部队遭遇上了,这边还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

    “是蚁贼的斥候?”摸清了偷袭者的身份,袁绍反倒平静了下来,斥候部队不是作战部队,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占一点便宜就走,只要小心戒备,倒不会有太大的威胁,无非是留给自己从容逃走的时间没有了敌军虽然很快就会派大队人马追上来,不过中间一来一去差了一天的路程那是说什么也来不及了,自己再有两天就可以抵达安平,那里还是袁军地地盘当下吩咐道:“把死者埋了,让士卒们重安排好岗哨,抓紧时间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赶路”夜深看不清道路,只有天亮走点火把赶路那只能成为黑暗中敌人的靶子,袁绍下这样的命令也是无奈

    亲卫们毕竟都是精锐否则也不会提拔到袁绍身边来当护卫亲兵,初时的惊惶忙乱过去后,营地里重陷入安静,睡觉的继续睡觉,轮值的都把眼睛睁的大大地,唯恐再遭到袭击

    一直到黎明前的那一刹那,天边都泛起了兰色轮值地岗哨才打着长长的呵欠,把提着的心放了下去,今夜总算过去了

    但就在袁军最松懈的这一刻,扬威军的斥候再度发起了进攻,这一次的进攻是明目张胆的快偷袭天刚蒙蒙亮,潜伏在草丛里地三十余个斥候摘下马嘴上的环辔,飞身上马,一声呼哨向着袁军的驻地冲去

    清晨的原野空中还弥漫着一层薄雾,蹄声惊动了袁军的岗哨,他们惊恐的看着从雾中突然冲出来的骑兵,刚想抽弓阻击,就被攒射而来的箭矢射倒

    已经不用哨兵示警,蹄声敲碎了寂静地黎明驻地里所有的人都被惊醒了黎明前是人体精神、反应最低潮的时候,当还带着几丝慵懒和睡意的袁军浑身发软勉强爬起来时,迎接他们的是“咻咻”的箭矢和闪亮地战刀,震耳的蹄声都难以掩盖人濒死前的惨叫

    三十余骑飞快的在袁军驻地里趟了两遍,在越来越多的袁军抓起武器抵抗时,他们明智的选择了撤退,一击既走

    敌人飘然远去,留下的又是一地的尸体和伤员,袁绍的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死人他不在乎,正好马匹在敌军地故意射杀下也死了不杀人死多一点还可以腾出多余地脚力让他头痛的是伤员,伤员不能抛弃否则对军心士气影响太大,但是带着那么多伤员怎么赶路?袁绍只是痛恨,这些蚁贼为什么下手不再准确一点,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偏偏还给他留下了一堆麻烦

    昨天夜里虽然死了几十个,但没有一个伤员,黎明一战,死地人还没有昨天夜里的多,但伤员却多出二十来个,加起来总共伤亡了七、八十人,三百人的卫队十亭里已去掉三亭轻伤员不计,重伤决计不能再乘马者有十余个人,袁绍早饭也没吃,站在那一语不发,他有心想甩掉重伤员,但是他身为统帅,一举一动都要合乎大义,这种话不能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况且出于信任自己人的原因,亲兵基本上都是由袁姓子弟和渤海各大豪门的宗族子弟构成,这其中可能会造成的恶劣影响袁绍不能不慎重考虑

    许攸看出了袁绍的烦恼,低声道:“主公,伤者万万不能抛下,一起带着上路,就算在路上颠簸死了,也怪不到主公的头上”

    袁绍心想,也只有这么办了,死在路上总比扔下不管好

    亲兵队长急了,这些都是他手下的兵,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故意把伤员弄死他狠狠瞪了许攸一眼,按刀而出,道:“主公,末将愿带伤员留下”留下可以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慢慢等着伤愈虽然是九死一生,但是强行绑着伤员上马则是必死,亲兵队长决意冒死以全袍泽之义战争可以分正义与邪恶的区别,但任何一支军队的袍泽之情则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样

    许攸阴阳怪气的道:“袁泓校尉,别忘了你的职责是护卫主公的安全,你为了几个伤员就宁愿舍弃主公与不顾吗?”

    袁绍盯着亲兵队长袁泓,脸色也慢慢变了,一个远房的袁门贫苦子弟,自己把他提拔到自己身边,算是照顾他了,关键时刻,他不为自己这个袁阀族长考虑,却去关心那些无关紧要人的死活,自己难道就提拔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袁泓低下头,不敢与袁绍灼灼的目光对视,只扑通给袁绍跪下,道:“主公与我有恩,但伤者与我有义恩义不能两全,请主公给末将这个机会以全袍泽之义,主公大恩,末将来世结草衔环定当报答”袁绍没了自己照样可以跑路,但伤员自己如果不争取就死定了,所以袁泓大着胆子头一次违背袁绍的意愿

    “那你就留下”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多言已毫无意义袁绍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袁泓低着头跪在地上没有动弹许攸神色复杂地看了袁泓一眼,摇了摇头,尾随袁绍而去

    袁绍走了,伤员们都见到了刚才那一幕,涕泪横流,纷纷向袁泓爬过来,纷纷道:“校尉大人你的情意弟兄们记下了,但你还是走,去保护主公,不该陪着我们一起送死啊”

    袁泓从地上爬起来,喝道:“都给我闭嘴,大家一口锅里吃饭,说这个干什么?还能不能挺住?能挺的住就给我爬起来,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敌军急着追主公,未必会愿意理会我们这些小虾小鱼”

    众人都嚷道:“没死就能挺住”

    伤员们互相搀扶着勉强上路,找到一座土丘的背后凹处藏下,反正伤员骑不了马,袁绍一匹马也没留下,只留下些伤药和粮食但是很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冲这座土丘方向而来五、六个扬威军斥候一人双马出现在这些伤员面前斥候们一直潜伏在左近就没有离开,大队人马还是跟着袁绍,只留下半个班来看看袁军的伤员

    没想到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没逃过人家的耳目,伤员们均脸如死灰,袁泓拔刀出鞘挡在伤员面前,神色决绝

    扬威军带队地班长笑了,道:“你不知道我们扬威军的俘虏政策吗?投降不杀,难道你还想带着这些伤员拼命?喏,拿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袁泓,“这是上好地金疮药给伤员抹上顺便把兵器全给我收上来,我们扬威军优待俘虏”

    袁泓接过药瓶打开瓶塞闻了一下,真的是扑鼻的药味,神色缓和了下来,道:“你们真的不要我们的头去领功?”

    斥候班长哈哈大笑:“你什么时候听说我们扬威军是以人头记功?大家都是汉人,只要你们肯放下兵刃走下战场,我们自然就不会再拿你们当敌人看待”他见袁泓还有些狐疑,不仅冷笑道:“怎么,还担心老子骗你?就你们十几个伤员,老子要杀也就就了,用不着含糊,有必要跟你耍什么心眼?”

    袁泓一想确是如此,对手骑着马,跨着弓,真要动手,一顿乱箭就能把自己这些人统统射死,一点也不费事当下把药扔给伤员,他却独立一人登上土丘,向北叩首,磕了三个头后,拿起刀,横刀与颈下

    伤员们大惊,齐叫道:“校尉大人,不可”

    扬威军的斥候也呆了,皆嚷道:“兀那汉子,你做什么?”

    袁泓朝北大声道:“主公,末将义已尽,当尽忠”手臂用力,鲜血崩溅,尸体跪而不倒

    伤员们放声大哭,纷纷挣扎着给袁泓的尸体跪下,悲难自禁

    “他奶奶地,为什么要自杀?活腻了吗?”斥候班长喃喃自语,摇头不解

    在向悲痛的伤员了解了情况后,斥候们才弄明白袁泓自杀的原因,心下皆肃然起敬,忠义乃是汉人的至高品德,不分敌我当下斥候们收敛了袁泓的尸体,就葬在了这座土丘之上后来这些伤员当中有活下来的,迁走了袁泓的遗骸回到故乡,但是袁泓的衣冠却仍留在了这里,并以衣冠起了一座庙宇,名为忠烈祠,香火不绝,直至湮没于后世连绵地战火,这个故事才慢慢的消逝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袁绍虽然抛下了伤员,但是并没有逃过扬威军斥候的追杀扬威军斥候皆是一人双骑,骑术既佳,射术又精准,擅长追踪偷袭,不时的从侧翼对袁军发起突然的打击,通常都是射一轮箭就走,马不停蹄一个白天下来,袁军死了五、六十个人,却只能始终被动挨打,对来去如风地敌军斥候无可奈何

    直到夜幕降临,袁军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一半人在外围骑马戒备,张弓以待,一半人生火做饭整整一个白天袁军都没吃上一顿安稳饭,每到吃饭的时候对手就会冲过来骚扰,所以即使天黑不利于骑兵冲锋了,袁军还是如临大敌的严加戒备,谁知道这群神出鬼没的斥候会出什么花招

    这次晚饭袁军却吃的很安稳,估计对手也累了,需要好好吃顿饱的,没时间捣乱但是对这一个漫漫长夜而言,吃顿饱饭只是刚开了个头而已,令袁军心惊胆战的偷袭还没有开始呢

    为了提防斥候的摸哨,袁军不敢大意,将所有人分成三班,轮流休息一个班足有四、五十个岗哨,明哨、暗哨一起布,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倒要看看对手怎么潜进来

    夜深人静,突然几声狗吠惊破了夜空,几个袁军的暗哨从地上跳了起来,和身旁低矮地黑影扑打在一起,惊呼道:“狗哪来地狗咬人”

    袁军的岗哨顿时沸腾了起来,黑暗中一声呼哨,与袁军厮打地黑影纷纷逃窜,“嗖”的钻入草丛就不见了

    袁绍带人赶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

    “狗,狗咬人……”袁军七嘴八舌的回答

    荒郊野外,哪来的狗?就算是野狗,胆子也不能和狼相比,万万不敢袭击活人啊?袁绍心下纳闷,对手下的报告半信半疑,但是几具尸体打消了袁绍的怀疑,尸体的咽喉上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还在汩汩的冒着鲜血,伤口血肉模糊,正是动物咬啮的痕迹

    他娘的,人倒霉了,畜生也赶着来欺负,这世道野狗都敢袭击壮年男子了袁绍哭笑不得

    “主公,只怕不是野狗,而是敌军训练的猎犬,专门用来协助军队作战而用”

    许攸一句话却让袁绍凉了半截,他张口结舌,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许攸:“蚁贼居然专门训练了猎犬来咬人?”

    许攸神色郑重,点了点头白天他专门找军士一点一滴的收集了一下对手斥候的情报,每个人都对扬威军的斥候不了解,但每个人多少都听说过一点什么,凑在一起,许攸也就多少窥其一斑他们的对手不是一支只管打探消息的快马斥候,而是由最精锐士兵组成还担负特别战斗的部队,一般在敌境内侦察、破坏、刺杀等任务都是由斥候完成,在斥候战场上,袁军大败亏输,斥候都不敢出营门三十里,很多情报都是瞎编胡造的报上去这么一支惊破敌胆的部队,许攸居然还是头次听闻,心下的震撼可想而知

    袁绍听完了许攸之言,望着远处黑漆漆隐藏着莫测危险的夜色,木然无语寒风吹动衣诀,他瘦弱的身躯看上去竟是那么的孤冷、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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